【一千买一套房 失意者涌入河南鹤壁】城市里高居不下的房价令人难以企及,人们只能把目光投向更遥远的地方。衰败的资源城市,或是偏僻的边陲小城,都可以是目的地。甘肃玉门,辽宁阜新,黑龙江鹤岗,都能以数万元的价格购置一套房子。但在鹤壁,热搜直接把那里的房价描述成千元级别。紧接着,“中国最穷买房团”开始涌入鹤壁。
一千买一套房 失意者涌入河南鹤壁
淘房客
买房群的群友们都以为,想不开的人是修。
修,是一个25岁男孩的网名,河南周口人。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,这不奇怪,在群里,大家只以网名相称,即使在鹤壁线下见面,也从不问起别人的身世或遭遇。
群里热闹起来。一位群友在鹤壁市人民医院做救护车司机,他那天开着120去了现场,说,去的时候人已经跳下来了,死了。
三千多年前,鹤壁曾是商王朝的国都朝歌所在地,但如今来这儿买房的外地人通常只关心房子,他们辨认一个人性情的渠道也只有房子。比如修,人们对他的记忆是,今年3月,修来到鹤壁老城区买房,花了4万5,买下人生中第一套房,是2006年建成的小区,不算太老,6层顶楼,漏水严重。发现自己被坑后,修很快把房子以2万元的低价转手卖了出去。4月,他又用2万元买下火电厂小区的一套老破小,小区由于太偏僻,修又原价卖给了别人,又亏了几千块。
一时间,聊天群里弥漫着一种伤感:“来鹤壁买房的,都是一生不如意才来这里隐居,修连买两套房都踩坑,想不开去寻死也不是没可能。”
最后,从修那里接盘买下这两套房的丁乐,找居委会核实后才松了一口气。跳桥的不是修,是电厂小区的原房主,这件事在群里讨论过一阵,但没人知道原因。渐渐地,大家也就忘却了,话题又重新回到买房上。
39岁的北京人丁乐,是这群买房者中的一个特异的存在。几年前,他创建了这个名为“客居山城”的微信群,群里近400人,几乎都是在鹤壁买房,或是打算买房的外地人。群友们很活跃,聊鹤壁老城区近乎白菜价的房价,聊买房隐居之后的生活,群消息一会儿就能刷到99+。
最近,群里来了不少中介和记者,大家都说,丁乐以一己之力拉高了鹤壁的房价。
丁乐的买房方式疯狂而刁钻。从2020年年底开始,他在鹤壁老城区四处购买“本地人都瞧不上”的便宜房子,至今已在当地买了14套,花了30万。其中,“花10万元在鹤壁买8套房”的新闻冲上热搜,这座河南北部小城难得地闯入了大众视野。
几天前,他又花一万八,入手了一套三室一厅的老房子,房龄31年,房内的地砖布满霉斑,白墙已被浓烟熏黑,污垢板结在地面,看上去是一片发灰的水泥地,近似一间毛坯房。
这是丁乐在鹤壁买的第15套房。他购入的每一套房子,都有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缺陷——位置偏远、设施破旧、脏乱不堪、房顶漏水。比如他从修那儿接手的房子,每当下雨,天花板就会漏水。“漏得稀里哗啦,下大雨的时候,都漏到人家楼下了。”
楼下住户来找修扯皮,社会经验不足的男孩怕事,想赶紧低价把房抛出去。他在群里发转售信息,但没人想要漏水的房子,买回来,还得花几千元重做防水,只有丁乐愿意接手。
在这个最低报价14万元一套房的小区,丁乐两万元拿下一套,引得住建局也来核查。
丁乐名下最便宜的一套房位于老城的鹤山区,房价1000元,还能办房产证。房子在一栋红砖楼的二层,周围没有任何建筑,旁边是一条直通省道的马路,常有卡车经过,丁乐有次目睹一辆大卡车开过来,给二层阳台的铁栏杆撞出一个坑。
就连马路对面二矿小区的住户,都不知道这栋楼是何时修建的,只知道它大概存在了五十年,曾经给煤气站职工居住。如今楼体斑驳,近似废墟,只有一楼还住着一位老太太,一个人在这里住了许多年。
千元房价的故事在全网流传后,媒体接连而至。丁乐带记者们去这房子里参观,大家不到十分钟就待不住了。“感觉有脏东西。”有位女记者告诉丁乐,她一进来就后背发凉。
踏上钢筋外露的二楼阳台,断裂的电线与蛛网就吊在头顶,墙皮尽数剥落,纸屑般蜷曲起来。丁乐扭转钥匙,猛地震开房门,抖落一片墙灰。屋子不大,几个豆腐块似的小房间,组成了这个五十平的两室一厅,或是为了让房间显得宽敞,客厅里有片占据整面墙的镜子,反射着房里的一切:天花板上的青苔,泛黑的壁画,碎在地上的吊灯玻璃渣……阴天,不过上午十点,房内已经光线昏暗,在长久的静默中,连马路上的汽车声也显得遥远。
丁乐还没想好这样破败的房子还能作何改装。“实在不行就拿来做鬼屋直播,把所有房间都装上摄像头,夜晚开个灯,人不用进来,远程直播就行,肯定有人爱看。”
丁乐总为自己的捡漏能力而得意。三年前,他就从中介那里听说了这处房子,当时报价2000元,没人买,过了半年,降到1000元,他才果断出手。
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买房的理由。他也不理解,买这么便宜的房子还需要什么理由,“一千块,现在连个手机都买不到,就买着玩呗。”
谁来买房?
其实早在丁乐买房之前,鹤壁就是许多贴吧网友心中适合隐居的目的地。
2020年12月,一位名叫“倒霉孩子”的网友,在鹤壁吧直播了他从买房到隐居的全过程,帖子盖到一千多楼,至今仍有新回复。“倒霉孩子”常年在上海打工,有了几万元存款后,来鹤壁花三万七买了一套顶楼的房子隐居。
冬天,他窝在鹤壁的房子里打游戏,夏天,再回上海打工挣钱,干半年歇半年,成了三和大神般的存在。
越来越多人看到类似的故事。在隐居吧、流浪吧,几十万“流浪者们”都在偌大的中国地图上寻找一处栖身之所,他们中的不少人,出身于县城和乡村,常年在外打工,居无定所,到了一定的年纪,迫切地需要一个归处。
城市里高居不下的房价令人难以企及,人们只能把目光投向更遥远的地方。衰败的资源城市,或是偏僻的边陲小城,都可以是目的地。甘肃玉门,辽宁阜新,黑龙江鹤岗,都能以数万元的价格购置一套房子。但在鹤壁,热搜直接把那里的房价描述成千元级别。紧接着,“中国最穷买房团”开始涌入鹤壁。
老城区的一位中介说,如今,外地人在鹤壁买个七八套房属于正常数量。江苏的、东北的、河南省内的人,现在都来买房,直接网上下单,中介代过户,甚至不用来看一眼房子。对当地楼市已经了如指掌的丁乐说:“鹤壁的特产就是便宜房子。”
30岁的周口人小白看完丁乐的故事,最近也来到鹤壁买房。他用“挂壁仔”形容自己,就是每天无所事事,不工作,躺在床上等死。
小白不是没有努力上过班。他曾经去北京的清华园打工,给医疗实验团队的库房盘点数据,每月工资四千多,花两千五租一间像样的次卧,就不剩钱了。在北京待了一年,小白的身体出了问题。“那里是有钱人的天堂,普通人待不起。我每天都在想钱的事,就没睡过一天好觉。”
小白后来又去了东莞,房租平价许多,190元能租一室一厅,只是东莞的大型工厂搬走得差不多了,找不到工作,他才决定来鹤壁躺平,“过得惨,熟人堆里不想去,老家混不下去了”。小白在鹤壁租下了一间房子,边住边看房,他打算花三万元买一套房。
但事实是,鹤壁的房价其实并不低。
在淇滨区、开发区这样的新城区,新房房价每平方米在5千到1万元之间。区内的鹤壁高中作为省重点,每年平均有10个学生考上清华,附近的学区房每平米也破万了。这和其他四五线城市的房价差别并不大,普通家庭仍要花费毕生积蓄才能在新区买一套房。
而在二十多公里外的老城区——山城区与鹤山区,房价却有天壤之别。在这里,房子询价不问多少钱一平米,只问多少钱一套房。曾经分配给无线电厂、供电处与矿厂的家属院小区,都能以三至五万元的价格买到房。
本地人并不稀罕这些便宜房子。一位出租车司机说,如果家里养了男孩,娶媳妇必须得新区有房。老区有房,是讨不到媳妇的。
城区之间的巨大割裂,印证着城市的发展轨迹。就像被称为黑龙江“四大煤城”之一的鹤岗那样,1957年,鹤壁也以煤立市,鹤山区的小煤矿数量曾多达163家。
郭沫若也为鹤壁题词:“鹤壁蒸蒸日上,乌金滚滚汪洋。”然而几十年的开采后,矿区失去优势,与许多煤矿城市一样落入相同的空心命运。
鹤壁市政府迁移是鹤壁发展史上的大事件。1999年,政府迁至如今的淇滨区,到了2013年,整座城市更是开启了浩浩荡荡的迁移。2021年的人口普查数据显示,较之十年前,淇滨区人口增加18万人,而鹤山区和山城区的人口分别减少了6万与7万人。
十年前,一个北京大爷在搬迁前夕花45万在鹤壁老区买了6套房。那时,老区的一套房还值10万元。搬迁之后,老区房价跌落,六套房子砸手里卖不出去,大爷最近去了抖音直播卖房。
到了今天,新区与老区已如两座城市。老区的地势高低起伏,上坡与下坡连绵不断,常有“地下煤矿被挖空”的坊间传言。一座地王广场,一尊主席像,两处地标建筑连通起山城区最热闹的500米街道,这也是老城区的“烟火气”所在。天色一黑,夜市就开起来,蜜雪冰城是这儿最大的茶饮店,一路上,多半是老人拉着小孩,真正走进去买冰饮的人并不多。
而去新区得走省道,开四十分钟车,沿途是仍在开工的矿区。几座高耸的冷却塔像巨型烟囱,为天空输送热气。每隔几公里,便会到达煤矿采空区或沉陷区地段,路牌提醒着来往车辆缓行。
当车开进新区,缎带般的淇河流经城市,河边逐渐出现高楼,160米高的金融大厦矗立其间。附近的万达广场有海底捞与巴奴火锅,另一个商场裕隆爱之城,最近新开了很火的茶饮店霸王茶姬,晚九点,几十杯做好的茶饮码在前台,仍有年轻人排着队点单。
新区似乎才契合城市的气质,物价与房价双高,无异于任何一座发展中城市。但总有人怀念物价低廉的老区。早晚高峰期间,坐在公交车上进行双城生活的,除了通勤上班族,还有许多从新区回老区买菜的老人。毕竟,那里的青菜永远都是一元一捆。
隐居
很有意思的是,在这座被“遗弃”的城区,有些人却可以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。
26岁的“往事”,在2022年初来到鹤壁山城区,那时的他最需要的东西,是一张足够便宜的床铺。
“往事”是苏北人,戴眼镜,微胖,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是那一头微卷的黄发。他在上海做过理发师,所以从不马虎发型。这份月薪七千多元的工作给他攒了些积蓄。
变化发生在他去酒店做服务员之后,疫情期间服务员需要接种疫苗,酒店门口才能贴上“全员接种疫苗”的牌子,他却“死活不想打疫苗”,酒店让他自行辞职。卷铺盖离开上海后,他来到了鹤壁。如丁乐所说:“只有在大城市待过的人,才会喜欢上这里。”
“往事”来鹤壁时临近春节,他揣着几万元想买房,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。汉庭涨到三百多一晚,住不起,他从贴吧看到“倒霉孩子”的隐居贴,得知他正在出租次卧,便租下了这间十平米的卧室——和他在上海时的居住环境差别不大。他一租就是三年,一共付了八千元。
这在群里成了笑料。丁乐一说起来就乐呵:“竟然有人来鹤壁租房,租的还是次卧?”照他的方式,八千元完全可以租下一整套偏僻的老房子。有“往事”这样的租客,“倒霉孩子一点也不倒霉。”
“往事”一住进房间,问题就来了。顶楼的这间房子漏水严重,前几天下雨,水沿着墙壁流了一地。而他的房间朝南,夏天很热,开了空调,电费的分配也成问题。
“倒霉孩子”去年夏天回鹤壁隐居,住在隔壁主卧。一个月过去,两人用了500度电,电费三百多元,最后平摊费用,两人都不乐意。“倒霉孩子”向吧友们吐槽租客躲在房间挖虚拟货币,这个最费电。“往事”则在群里鸣不平,肥胖的房东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打游戏,肯定24小时都在开空调。
丁乐劝往事去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,他说:“我躺久了,都害怕跟人沟通。”只有面对丁乐这样的自来熟,他才愿意多说两句话。
他们第一次见面时,丁乐坐在床沿边,“往事”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,头顶是一个躺着看手机的懒人支架。他习惯躺着说话,只有说到激动时才会坐起身,双手揉搓着大脚趾。
“你之前给我倒霉孩子的号码,我X,我鼓起勇气才敢打给他,结果他说老家话我也听不懂。以前公司聚会,人一多,我就难受,我看到他们在酒桌上谈笑风生,我也不好意思吃。让我去各个小区问中介买房子,我问不出口。”
过去一年,“往事”出门见了两次人。一次是跟群友单独吃饭,一次是见网友。平时,他三天下一次楼买食物,速冻饺子3元一斤,买上几斤饺子、元宵和黑椒鸡块冻冰箱,吃的时候用微波炉或空气炸锅热一热,就能解决一周的伙食。厨电都是房东的,他去上海打工时,“往事”就拿来自己用。整间屋子里唯二属于他的物品,是电风扇与热水壶。
谈起房子,“往事”很有热情。他说,来鹤壁买房的只有两类人,一类是丁乐这样的有钱人,买房纯属玩票。一类是自己这样的穷人,不谈大城市,苏北县城的房他也买不起。鹤壁,几乎是他唯一有可能买下一套房的地方。
而现在,无法出门看房也让这丝可能性破灭了。“往事”又躺到了枕头上,“我心慌,不想出去看房了”。他盘算了自己的积蓄,每个月花500块,还能躺好几年。逃避当然是种人生态度,反正他已经“稀里糊涂地租了三年房”,至于买房,就等租期满了再说。
人们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来到鹤壁。50岁的秀秀来自沈阳,她的公公今年脑出血,瘫痪在家需要人照顾。家里一室一厅的房子住不下她、老公、公公和8只猫,只能租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,而来鹤壁买房可以省下每月一千多的房租钱。她打算在山城区买两套房,一套自住,一套给猫住,就定居在这里,等父母以后不能动了,再回沈阳照顾他们。
一位刚退休的老人网名叫“好好学习”,花两万五在鹤山区的矿区家属院买了一套房。他是上海人,家人都住上海,他却一个人来鹤壁住了大半年,“躲个清净”。等过完今年夏天,老人才打算回上海,“我和家人住在一起,多开一个空调,一个月就多三五百的电费。”而他在鹤壁的房子是一楼,潮湿阴凉,夏天也不会太热,正好省了笔电费。
32岁的杜峰是四川宜宾人,他两年前去鹤山区最北边的乡镇“鹤壁集”买了一套房,真正做到了远离尘世喧嚣般的隐居。鹤壁集居民不多,一到晚上,窗外望出去是黑压压的一片,许多楼房甚至亮不起一盏灯。
杜峰两年来一直住在这里,把生活当成了休假,“想睡觉就睡觉,想出去玩就玩一下,反正不用工作。”他做过汽修美容,摄影,也在厂里打过工,干到30岁那年,突然就厌倦了这种无止尽的打工生涯,“没有哪个人会喜欢工作的吧?有的人有理想抱负,但我没有。”
杜峰尽量保持着人作为社会动物的天性,半个月出门参加一次群友的聚会。大家开车去新区的商场吃饭,或是去鹤壁周边的景区爬山。他不当群友们是朋友,大家凑在一起从不聊私事,只是单纯的饭搭子,这种关系反而清爽。偶尔和异性出门,他也不去想男女之事,之前打工落下了一些病根,他想在鹤壁安心养病,“身体没有养好之前,我不谈恋爱,也不想耽误人家。”
对杜峰来说,住在哪里都差不多。上海,广州,郑州,他都待过,只要是城市就都差不多。如果说鹤壁有什么不同,大概是人对生活的要求在这里被不断放低,对物质的渴望也在坍缩。
而一旦放弃期待,人就可以毫无压力地活。
鹤壁,成不了鹤岗
开了近二十年网店的丁乐,最初考虑过许多拥有便宜房源的城市。
他曾在保定买了三套房,用来当存货的仓库。雄安新区建成后,保定房价猛涨,原先八万元买的房子涨到了二十八万。他本想再买两套房扩大仓库,觉得成本太高,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地方。
近年来,鹤岗曾因“全款5万元买房”走红全网,丁乐考虑过鹤岗,但一看交通距离与运输成本,“人家买东西,我从鹤岗发快递,也太不值当了。”
他继续在地图上寻找距离北京稍近的城市,唯独鹤壁最近,也最便宜。几年来,丁乐在鹤壁买下的房为他组成了一串重达几斤的钥匙圈。带人参观其中一套房子时,他哐哐当当地试钥匙,连续试了五次,才成功打开房门。
从目前的情况来看,丁乐疯狂买房的行为,确实“买涨了”。他昔日以一万元购入的房子,现在都涨到两万元,涨幅高达100%,倘若甩手卖掉手中的15套房,丁乐可以轻松赚回十几万元。
鹤壁超低价房源的走热,也让许多人联想到一字之差的鹤岗。“鹤壁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鹤岗”的讨论也越来越多。
但两个地级市也有极大的差别。鹤壁面积为2140平方公里,只有约鹤岗的七分之一,但鹤壁的人口反而是鹤岗的近两倍。交通上,鹤壁也比鹤岗要便利得多,坐高铁的话,鹤壁往南到郑州需要约40分钟,往北到北京只需要两个多小时。在两个市的GDP数据上,鹤壁也远远高过鹤岗,2022年,鹤岗全年约409亿,而鹤壁为1107亿。
从这些数据上可以明显看出,位于京广线上的鹤壁拥有更好的地理位置与气候环境,整座城市也比鹤岗更具竞争力。
鹤壁昔日的十个大矿,如今有六个仍在开工,矿工们每月干满25天的班次,每天待在矿下十几个小时,能拿到八千左右的工资,这在鹤壁属于高薪职业。
纵使旧如老区,城市也没有完全衰落。地王广场后的奔流街横贯整个山城区,到了饭点,每一家馆子的窗边都坐了几桌客人。小城的人们喜欢外食,群友们聚会常去的那家片片鱼火锅店,30元就能吃鱼吃到饱。建于鹤壁的富士康、天海环球与各家电子厂仍在招工,不想躺平了,出门也能找到一份工作。
正如躺平躺久了的“往事”,他还是决定鼓起勇气找一份工作,“先找个班上,不然时间太长了,就真的害怕见人了。”
这意味着,在失意的氛围之下,鹤壁的生活似乎还有一些希望。城市的另一边,什么都有。而在老区这一隅之地,平静的生活也未被打破。外地来的人们来此买房隐居,然后窝在自己的小家里,而等到他们决定不再逃避,似乎仍然可以走出家门融入社会。
就像那条横贯城市的街道名字——奔流街一样——失意的人们来来去去,但生活最终仍要奔流。